一
一生当是无憾的。 可若说没什么遗憾,又好像有那么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。 杨贺没咂摸明白,不知怎的,他竟突然想起了新帝。杨贺见过他两回,怯懦胆小,畏畏缩缩的,看他都只敢小心翼翼地望一眼,如今竟坐上了皇位。 想着,便有些不甘心。 旋即,杨贺就被粗暴地按了下去,浓郁的血腥气冲入鼻端。 刀砍下去的时候快极了,疼也是真疼。杨贺曾定了很多人斩首,诸如那些义正词严忤逆他的朝臣,倒是没想过,自己会有亲自尝试的一天。 原来斩首是这般滋味。 都说刽子手下手稳准狠,一刀下去,头颅便像切开的瓜,咕咚滚落。兴许是他当真太招人恨,刽子手行刑前也啐了口,声音极低地骂了两句,蓄意不给他一个痛快,刀卡在脖颈骨里,顿了几顿,才砍下去,血溅了一地。 满刑场都是喧嚣嘈杂的声响,欢呼声,尖叫声,此起彼伏。 杨贺没想到自己会再睁开眼。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颈,皮rou温热,竟好生生地长着,好像那贯彻骨髓的痛意不过是幻觉。杨贺呆了呆,仿佛身在梦里。 他走了会儿神,这才转头看向四周,屋子不大,床上笼着小小的白帐子,颇有些简陋,可杨贺却一眼看出了,这是他曾住过的屋子。 十三年前,他尚在内官监的时候,就住在这里。 杨贺猛地直起身,起得太急,有些头晕目眩,他却完全顾不上